关于死亡

 

我问奶奶:“俺爷爷为什么回老家了?”

“你非得知道蛮?”

“你丰子叔死了。”

原谅我,丰子叔,我现在依然不知道“féng zi”到底是哪两个字,只是根据读音借用了这两个字。

丰子叔长得很高,在我们王家是数一数二的。他面相十分憨厚,和他打招呼时会看到他因为憨笑露出的牙齿。你能在十八线县城或者城中村里服装小店聚集的胡同中找到他的每一件皮衣和长裤。他的发型也是十分固定的,中老年人专属理发店的标志款。

我对他最清晰的记忆便是每个大年初一都会来爷爷家做客,当然,也包括今年。他通常骑着一个摩托在十点左右登门,戴着大红色的头盔。然后我爷爷或奶奶会来到我房间,叫我出来和丰子叔打招呼。当我喊完“叔”后,就听到了他浑厚的声音。丰子叔不是很爱讲话,看起来有些内向。午饭前闲坐时还有中午吃饭时客厅餐厅都挺安静。

丰子叔住在农村老家,是我爷爷兄长的儿子,有两个女儿。可能是先前务农,最近几年外出打工。因为孩子在县城上学的问题,来找过我的父母帮忙。算起来,现在他的孩子应该是上小学或者初中的年龄。印象深刻的是我上大学那年,考上好学校算是喜事,丰子叔便以庆贺的名义给我家拿了一万元。我至今仍然觉得这个数目巨大。之后回老家,我的父亲也应是同情丰子叔的不易,把钱还了回去。

前些天午饭时,爷爷说:“估计因为这个新冠病毒他也没去打工哩。”

谁知今天便传来了丰子叔在工位上脑出血的噩耗。

愿仁厚黑暗的地母,在怀中,永安我淳朴的丰子叔的魂灵。


晚上爷爷从老家回来告诉我,厂子里来的人说丰子叔“只知道干活也不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