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在风中飘荡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常常有一些字词烙印在心里,永远无法忘记。他会给人带来启迪,带来动力,也能让人终生铭记,无法释怀。我心中的词语便是留守,在我成长过程中极为特殊的词语。留守伴随着工业化和城镇化的进程,以及劳动力的转移而产生,是很多人心里最沉重的词语,很多人的命运因为它而改变。

当我第一次听到留守时,是羡慕。那时我在上小学,班里很多人是留守儿童,他们有很多零花钱,有高级玩具,而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第二次听到留守时,是苦笑,那时我在上初中,残酷的现实让我麻木,不留守就荒废学业的选择让我迷茫。第三次听到留守时是忧虑,现在我在上高中,很多人都将重复父母的道路,让下一代重复留守的轮回。

我的经历很特殊,既做过留守儿童,又当过进城务工子女,深知本地与外地的差距,也深昧团圆之夜思念父母的痛苦。一路上我遇到很多因留守而改变的人,他们大多过早的进入社会,重复父母的轮回。“留守”和“为了不留守”改变了很多人,让他们脱离了预定的人生轨道。我想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答案在哪?

要么留守,要么进城。这是两难的选择,很多人选择后者,以为这是正确的答案,这样真的对么?进城虽然避免了四年的痛苦,但外面有很多诱惑,有时这比留守更可怕。疯子是我来到外地的第一个朋友,人如其名,他做事很偏执。我们经历相似,为了不留守,都跟父母来到外地。又因为在同一所学校上学,所以很快熟悉起来。初识之时他让我很诧异,他比我大两岁却和我同级,问他为什么,他只是笑笑。由于都住在工业区,附近没有什么朋友,再加上父母忙于工作,上网便成为我们唯一的选择,渐渐的我俩都陷入网络,不同的是我还能兼顾学习,但是他却刻意放纵,这样的后果可想而知,两年后我上初中,而他却辍学打工。有一次我问他怎么不上学,他说没意思,上学没用。我苦笑,他重复了父母的轮回,为了不留守,他成为现在的样子。

现实让人不得不留守,甚至像我,本以为自己能够逃脱留守的命运,可最终只是疲劳。那年我上初二,学期快要结束,要做出一个重大选择————回去还是留下。小学结束时也有一次选择,我很随意的选择留下,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我已经习惯了城市生活不想回去,但这次却不同,这个选择决定着中考,决定着未来三年所处的学校。我有一个朋友小宇,我们情况相似,都习惯了外地的生活,不想回去,面对到来的选择都很犹豫。一方面舍不得这里的生活,另一方面必须要为将来做打算(在当时没有本的户口的人无法上高中,尽管有政策允许,但不符合标准,更何况进城务工子女不是随迁子女,父母没有定居的愿望)。经过反复思考我选择回去,而他留下继续他喜欢的生活,一年后我升入高中,他没能上高中,去了职业学院。初中时我们水平一样,现在却截然不同。以前为了未来,不去留守,现在为了将来,不得不留守,这难道不可笑吗?留守对于一些人来说无法避免,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留守让人更加沉默。艰难选择之后,我回到了老家,开始了一个人的留守生活,在那里我遇到了很多关于留守的人和事,他们虽然乐观,但更多的是背后的沉默。同村的帅帅,他的经历让我很吃惊,从两岁开始和爷爷奶奶生活,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和父母相见,这样的生活持续了15年。小时候他是三好学生,但到了青春期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学习下降,性格叛逆,脾气暴躁,没人管得动他,长期的留守生活让他濒临崩溃,亲情的缺失造成了心理异常。以前我很不理解,他为什么堕落,直到留守后发现他叛逆的背后满是沉默时,对他只有同情,与他相比我是幸福的。后来,他再也没有上学,而是跟随别人到外地打工,开始又一个轮回,一系列的原因使他成为现在的样子。这样的例子在农村不在少数,尤其是在山区,他们只能重复父母的道路继续轮回下去,我不禁想问,何时才是尽头,他们的出口在哪?

留守伴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产生,是很多人心里最为沉重的词语,他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如果我有选择的能力,我绝对不会让留守发生在自己身上。一个人需要多久才能把留守的痛苦忘记,一个时代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没有留守发生,或许答案就在风中飘荡。


原作外有少许润色。 –Okami